【仙流/花流】【改编】十字路口 NO.5 天使（3）

钢琴与小提琴，人们总是喜爱去比较它们，谁更婉转，谁更动人，谁更空灵，谁更优雅。却总是忽略了它们合奏缠绵时的彼此相依，忘了提琴的动容倾诉和钢琴的自由畅想都需要悉心的倾听，若没有听众，却依然有彼此。 

 

仙道说得对，也许大脑里的印象可以变得模糊，可是身体却记得，手指渐渐不再是自己的了，而是音乐的，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此时融入了每一个跳跃的音符里，甚至当乐曲结束之后，流川仍然沉浸在自我的情绪中。

 

 每一次更靠近音乐，他的记忆就更多的被翻腾出来。最初是怎么爱上钢琴的呢？他隐约记得在孤儿院里曾有过一架钢琴，在他和伙伴幼小的心灵中，它几乎能称得上神圣。孤儿院是由教会资助的，于是他们总能看到神父用那架钢琴弹奏出仿佛从天际传来的音律。那时候的自己胆小自闭，从不愿主动去接近什么，所以他被他的伙伴一路拖着战战兢兢的到了钢琴前，而最先学会弹奏的，也是他的伙伴，即便是最简单的音节和最幼稚的旋律，在他的印象里却成了那时最温暖的安慰。但也是这种温暖，助长了他的恐惧，他害怕失去，他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这一切都变了都没了，会是怎样的痛苦。越幸福就越辛苦……也许在那样小的年纪，所谓的辛苦是被无限扩大了的，但他却依然记得那种恐怖的感觉。

 

 “枫？”

 

 有人在叫他，这叫声其实是极熟悉的，曾经也有人这样唤过他。

 

 “枫？？”一支拍在他肩膀上的大手掌最终将他带回了现实，他的身上潮湿了，汗水将衣服黏在身上，身体被强烈的束缚住了似的。 

 

他迷惑的抬头看着身边的人，仙道彰，一双温和却坚韧的眼睛，总是不知道愁苦的微笑表情，这样简单的情绪表达，却让流川难以看懂，他与樱木是不同的，他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，他故意让人困惑，然后伺机而动。

 

 “你想到了什么？是我让你想到了什么么？”他坐在他身边，开始企图挖掘他的内心。

 

 “你让我想到了为什么我身边总是有白痴！”说这话时流川的表情太正经了，以至于仙道忍不住因为这种强烈的错位感而嗤笑出声。

 

 “看来你口中的‘白痴’不止我一个吧！其他的是谁？能介绍给我认识么？” 

 

“做梦！”流川轻哼了一声。

 

 “哦对了！！我差点忘了！”仙道又忙不迭的去拿自己的背包，从包里掏出了什么，“这个是给你的！”东西不大，却被仙道很郑重其事的交到了流川的手里。

 

 “什么？”是个胸针一样的东西。

 

 “学校的校徽！带着这个以后你白天来也没关系了。还有这个！”仙道又从衣兜里翻啊翻，翻出一张纸条，“这是短期大学钢琴班的课程安排，时间我都给你列出来了，如果你不方便，可以和着时间来。”

 

 这一堆东西交到流川手里，让流川觉得惊诧也觉得怪异，“你什么意思？”这并没让他觉得兴奋。

 

 “我想你随时都能来！”仙道这次没有隐瞒什么，他确实是这样想的，从他们相遇的第二天他就开始寻找这些东西，七天的杳无音讯使他原本已经绝望了，但是今天流川的突然出现又让他觉得希望被重新点燃了。

 

 “随时都偷着进来？我是贼么？”流川觉得自己被小瞧了，甚至被侮辱了。

 

 “那你今天偷偷的来是为了什么？第一次是为了好奇心，那么第二次是为了什么？是什么让你一次又一次的做你厌恶的事？”仙道是个不知道退缩的人，就算流川咄咄逼人，然而他越是强势他就越觉得自己抓到了重点，人一旦被捉到痛处才会变得暴躁，不是么？

 

 “原来你这么想！”流川干脆把手里的东西装进口袋，“既然如此你也做贼试试！”流川盯着仙道的眼神刹那间发生了变化，那已经不单纯是一种挑衅，甚至还掺杂着恶意的引诱，“你这么想见我，就出来找我！副会长大人！”流川回头看了看黑板，黑板槽里还零散着一些粉笔屑，他用手指沾着粉末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串数字。而后拍拍手掌，对仙道说：“我等你！！” 

 

仙道发着愣，直到房间里再次空无一人，流川枫在他眼里越来越有意思了，他在刻意的透露着他的各种个性信息，但他不知道的是，他暴露的越多他就越感兴趣，仙道不紧不慢的记下了那一串数字，他不急于追他，反正他自己也出不去。

 

 仙道很幸运，他在那道墙边找到了无可奈何的流川枫。

 

 “你在等另一个白痴么？”仙道这次笑得很开怀，看热闹一样。

 

 流川无言以对，他光顾得反击，却忘了自己的窘迫。

 

 “那个红头发的小子呢？上次帮你逃跑的？！” 

 

流川翻了个白眼，他想仙道是会帮他的，但是得等他唏嘘过后。

 

 “来吧！”仙道觉得玩笑开够了，这才伸出手去。 流川对于这个倒是驾轻就熟了，简单的借个力就能爬到墙上去。现在真该感谢这道墙上没有放铁丝网。

 

 “枫！”见他一跃而上，仙道立刻叫住了他。 

 

“…………” 

 

“我当然会去找你！但也会在这里等你！”

 

 “…………”流川叹了口气，“白痴！”他纵身跳下墙去，回到了属于他的那个世界。

 

 仙道的心情也随着流川的消失急转直下，他立刻觉得心脏揪着一样难受，他曾经有过类似的贪恋，无法割舍，不能解脱，即便勉强分开，暂时压抑，而当相同的感觉袭来的时候，又一次轮回就开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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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川的车，开得从没有过的快，风从车窗闯入，吹乱了他的头发，吹凉了他的皮肤，却吹不开他杂乱的心绪，他耳边呼呼的风声也遮掩不过小提琴和钢琴合奏的声响，他以为只要来了，见到他了就不会烦躁了，可事实却刚好相反，他更难过了。每见到他一次，他就往自己心里走近一寸，越是走近，他越害怕，害怕有朝一日当他真的走进他心里的时候，看到的却不是他理想中的美好和纯粹。就仿佛当初在孤儿院时他因为害怕失去而拒绝和逃离。为什么总是回想起孤儿院的事？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，明明都已经不介意了！仙道彰到底是什么人，他凭什么带给他这么多困扰？而且是陈芝麻烂谷子的困扰！！

 

他的车在风驰电掣之后停了下来，是三井的店，这个时段正是顾客盈门的时候，不会有人在意他的停留。这些日子来，流川学到的最好的忘记的方法就是麻醉，用酒精麻醉，或者用萎靡的生活。店里的灯光有些昏暗，人们有进无出，只有宫城或者三井在门口溜溜达达。只要进去，就立刻会有人买他，可是脚却有了千斤重一样迈不开步子甚至无法踩动油门。

 

直到不久，一个高壮的男人晃了出来，他手里拿了一瓶矿泉水，却一口没喝全用来漱口了。他垂头丧气的，显然已经完了一份工作，还在观望着是不是能等到下一份。

 

男人红色的头发比刚来时长了许多，被他用发胶固定了起来，但现在看来仍显得有些凌乱。他起初东张西望，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流川的方向，他像是难以置信，站起来又多看了几眼，这才朝这边跑过来。

 

“狐狸？”他趴在车窗上才看清了黑的车厢里穿着黑色衣服的流川。

 

“回家么？”流川找不到借口，他又不想说他不愿回家，他不愿自己在家。

 

“我……去跟小三说一声！”樱木毫不迟疑的跑了回去，不久又跑了回来，却没有上车。

 

“有活儿了！”他叹了口气，显然在回家和做生意之间，樱木选择了后者。

 

“…………”流川不知怎么了，一股愤怒冲顶而上，他一句话都不说，挂了档位猛踩了油门，汽车又一次飞驰而去，连樱木花道都险些给带个跟头。

 

“你疯了么！！！”樱木吼叫着，但是流川是绝对听不到他的愤怒了。他眼见着汽车消失，才惆怅着转身回到店里去。

 

“疯狐狸！”他小声的嘀咕着抱怨着，可却还是去了客人的包房。

 

樱木回来的时候又是深夜了，他今天喝的酒比平日里还要多，胃也比平常还要难受。屋子里照旧黑着灯，然而却并不黑暗，平台的月光从落地的大门透进来，幽静美丽。屋子不大，一眼就可以看到全貌，但屋子是空的，不见有人。樱木的心里一阵慌乱，他赶忙去看了其他空间也同样没人，直到他冲上了平台，才看到坐在平台边缘上的流川枫。

 

靠近大海的夜晚很凉，海风也很大，吹着流川身上的单衣，更显得他瘦削单薄了，他就这样静静的望着远方，他在看海么？或是在看着除了他自己谁也看不到的东西？

 

樱木不禁打了个哆嗦，他看着流川的背影，在风中轻轻的发着抖，仿佛只要风再大一点……再大一点……他就会被…………

 

“狐狸！！”他的身子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，他狂奔过去一把抱住流川直接将他抢回了平台上。他这举动吓得流川差点喊出声来。

 

“放开！！”流川挣扎着甩开了樱木，他揉了揉胳膊，好疼啊！

 

“你想自杀么！”樱木也是气急败坏，本来思考力就差，现在更是无法直视了。

 

“谁要自杀！！！”流川听了这话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，不过这也不打紧，反正他平时哭和笑的表情全都是一样的——无表情。

 

“你在那里干什么？一副要死的德行！马上就掉下去了！！”樱木坚信自己的判断，流川越生气他就越觉得自己的判断绝无错误。

 

“说过跳楼不如跳海吧！白痴！！！”樱木的神逻辑也让流川没了脾气，他从来都对樱木发不起脾气，非但如此有时候还跟着他一块冒傻气，要不是听了他的话偷着越过了那道墙，就没有现在这么多的烦恼惆怅。

 

他无奈的进屋去，床上躺着总不会掉下去摔死的吧！

 

樱木关了平台的门，开了屋子的灯，他还在生闷气，也不理睬流川只是自顾自的换下衣服。然后去浴室淋浴。屋子里还飘着他带回来的酒气，有红酒和啤酒混合而出的气味。

 

流川摸了摸衣兜，胸针和课程表还都在里面，一个人会为了另一个人做到什么程度？如果为了另一个人做到了极致，他又想要得到多少？他想要得到的，自己又是否能给得起？

 

这个世界上，真的有能包容一切的……天使么？